编者按：随着全球疫情的缓解，不同公司的管理层开始将回归线下办公提上日程。一种普遍的观点是：线下办公时员工之间接触更多，因而可以集思广益、相互启发，提升创造力。但这种观点真的合理吗？已经习惯了远程办公的员工，是否还愿意回到定时定点工作的办公室呢？本文来自《纽约时报》，作者Claire Cain Miller，原文标题 “Do Chance Meetings at the Office Boost Innovation? There’s No Evidence of It.”
2020年10月7日的曼哈顿，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研究发现，开放式办公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减少了70%。人们发现这种互动会分心，所以他们更愿意戴着耳机避开交谈｜图片来自《纽约时报》，摄影 Gabby Jones
库克：创意是一种无法计划的活动
当雅虎在2013年禁止在家办公时，它用了一个美国企业经常会提到的原因：办公室现场工作对协作和创意至关重要。
雅虎高管杰奎琳·雷塞斯 (Jacqueline Reses) 在一份员工备忘录中写道：“我们所有人都出现在办公室，这一点至关重要。有时候，一些好的决定和见解是在自助餐厅、走廊、结识新朋友和团队会议上诞生的。”
现在，杰奎琳·雷塞斯开始担任投资公司 Post House Capital 的首席执行官，她对远程工作的态度有了变化。“我现在是否会在员工备忘录里写下不同的观点呢？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她仍然相信人们会在线下合作中受益，但在过去的一年里，人们已经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更好的工作方式。
然而，随着疫情在美国境内缓解，许多老板出现了和2013年的杰奎琳·雷塞斯一样的看法。
苹果的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 (Tim Cook) 在谈到后疫情时代办公时说：“创新永远不是可以计划的活动。创新是刚刚出现的想法相互碰撞、不断推进所得的。”
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 (Jamie Dimon) 表示，在家办公“不利于产生自发创意，也不适合发展文化。”
专家：没有证据表明线下工作促进创意
然而，专门研究这一问题的人员表示，没有证据表明办公室办公对创造力和协作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他们说，线下办公甚至会对创新有不利影响，因为在规定且可预测的时间、在固定地点办公对很多美国人来说是难以适应的。
房地产市场公司 Zillow 的首席人事官丹斯·波尔丁 (Dan Spaulding) 评价道：“这（线下办公）导致了现代办公环境中出现的很多问题——工作时间长、倦怠等。线下办公文化是基于少数人而非多数人的利益而创造的。”
“只能面对面协作这种想法是一种偏见，” 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会想，多少创造力和创新的想法被扼杀在办公室里，只因为这些人没有在核心团队，没有被倾听，没有足够的职权。”
丹斯·波尔丁和其他人的建议都是构建一种全新的办公室——这将是一个人们经常去见面或者社交的地方，而真正的工作都是远程完成的。在 Zillow，几乎所有员工都处于远程办公状态，或者偶尔来一次办公室。每年有那么几次，成员会因为参加团队聚会而前往专门的小型办公室。
哈佛商学院任教并研究这一主题的伊桑·S·伯恩斯坦 (Ethan S. Bernstein) 说：“如果你把人们聚集到一个空间里，他们之间就会产生对话，这一点是确信的。但是这种对话是否有利于创新、创造力呢？这些对话的内容是否有用、是否是组织者期待的内容呢？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任何数据。”
他对记者说：“上述问题都表明，靠随机巧合的对话产生创意的想法是天方夜谭。”
在办公室办公会产生自发的互动，从而刺激创造性思维，这种想法是促进开放式办公楼诞生的动力之一。1930年左右，弗兰克·劳埃德·赖特 (Frank Lloyd Wright) 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设计了Johnson Wax 的总部。到1990年，硅谷公司开始增加零食站、理发站，从而增加即兴对话的几率。此外，公司还开始向每周在办公室工作超过40个小时的员工支付更高的工资。
然而伊桑·S·伯恩斯坦发现，现代开放式办公导致面对面互动减少了70%。人们似乎并不觉得自发的对话有什么用，他们更愿意戴着耳机，相互避开。
与此同时，研究人员发现，Zoom、Slack 和 Google Docs 等技术的完善加速了线上合作的脚步。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加州大学欧文分校计算机科学教授朱迪思·奥尔森 (Judith Olson) 一直在研究距离对团队合作的影响。她说，距离现在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鉴于当今技术的发展，我们事实上离（在家里）复制办公室越来越近了。”
线上办公优势多
创造性的工作完全可以通过保持视频聊天来完成，与此同时人们可以在 Google Doc 里分享自己的想法。此外，写下对话里的想法，整理成笔记，可以让团队其他成员参考并参与其中。
办公室对于部分创新工作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比如需要实体创作的工作，或者需要导师带领的新人员工。然而，一些创意方面的专业人士，如建筑师和设计师，更会对疫情期间远程办公的高效感到惊讶。科学家和研究型学者则已经习惯了在自己的空间和其他同事展开合作。
一些高管和研究人员表示，为了促进创新而强制人们去办公室并不合理，尤其是对部分妇女、少数族裔和需要照顾残疾人的人。还有害羞的人、居所远离办公室的人、在非办公时间才有灵感的人等。
以女性举例，经济学家克劳迪娅·戈尔丁 (Claudia Goldin) 发现，女性一旦成为母亲，就开始在薪酬和晋升方面受到限制，而在工作时间和地点最为不灵活的地方，不同性别的薪酬差距就越大。在线下会议中，女性也可能因为她们的想法不被重视、发言被打断而自信心受损。
少数族裔的工作人员也可能受到歧视。Slack 开展的一项调查显示，少数族裔的上班族比白人上班族更喜欢远程工作，因为远程办公中他们不需要改变自己的言行举止，还能增加工作的归属感。
远程工作还能让不同背景的人都表达想法。那些不习惯面对面参加会议的人完全可以借助网络表达自己，使用不同的会议软件还可以邀请更多人——比如实习生和其他部门的员工——一起参与会议。
在线游戏公司 Roblox 的员工体验官芭芭拉·梅辛 (Barbara Messing) 说：“当每个人（在会议软件界面）都看到一个小框的时候，会觉得每个人都有一个平等的位置。” 该游戏公司每周会安排两天的远程工作，让每个人每年都有两个月可以随心所欲地工作。
此外，远程办公可以让招聘官从更多样化的群体中招聘——尤其是那些不习惯长时间留在办公场所的人，或者通勤时间较长的人，或者在其他地方生活的人。“如果你只在20英里内的距离招聘，那么你就不会有一个多样性的团队。”人力资源顾问约翰沙利文 (John Sullivan) 如是说。
远程办公模式仍在摸索
远程办公也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有员工仍然在线下办公，那么选择线上办公的员工将会受到“惩罚”：集思广益和项目合作都需要同事之间的信任，这种信任深植于个人关系中，而远程办公下难以培养这种个人关系。
这就是为什么一些专家为未来的办公室提出新的设想：办公室不再是人们每天或者每周都要去打卡的总部，而是一个人们经常会去、参加聚会的场所。现在，福特、Salesforce 和 Zillow 等公司已经推行了这样的办公室概念，办公室里桌椅更少，更多的场所留给聚会用。
Zillow 的丹斯·波尔丁说：“如果不积极适应远程办公的热潮，那么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会出现‘两种员工’：在办公室的员工和不在办公室的员工，玩弄办公室政治的员工，和不参与其中的员工。”“我们相信人都是希望有联系、参与合作的。但是人们到底需要一周五次的联系，还是每三个月一次的联系呢？”
